湯姆索耶歷險記009歌詞

添加日期:2013-07-02 時長:39分56秒 歌手:名著廣播

第十五章 湯姆回家暗訪,心花怒放返營房
  幾分鐘之後,湯姆便到了沙洲的淺水灘上,向伊利諾斯州趟過去。趟到河中間時,水還不到腰部;後來流水轉急趟水過河是不行了,他就很自信地決定游過剩下的一百碼。他向上游游去,可是河水老是要把他往下游沖,流速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最後他還是游到了岸邊,又順水漂了一段距離,在一處較低的河堤邊爬上了岸。他伸手按了按上衣口袋,發覺樹皮還在,就鑽進河邊的樹林,身上的水一路淋淋漓漓。將近十點鐘的時候,他從樹林裡走出來,來到鎮子對面的一塊開闊地,看到渡船正泊在高高的河堤旁下面的樹蔭里。天空中星辰閃爍,大地上萬籟俱寂。他悄悄溜下河堤,睜大眼睛四處張望,然後潛入水中,遊了三四下,就爬到船尾那隻“突突”待命的小艇上了,躺在坐板下面,氣喘吁吁地等著開船。
  不久,船上的破鐘敲響了,有人發出了“開船”的命令。一兩分鐘以後,小艇的船頭被渡船裹挾的排浪沖得直豎起來,船啟航了。湯姆慶幸自己趕上了這班船,他知道這可是當晚的最後一次擺渡了。好不容易熬過了這漫長的十二到十五分種,渡船終於停了下來,湯姆從小艇上溜下水,在暮色中向岸邊游去,為了不讓人遇見,他在下游五十碼的地方安全地上了岸。他飛快地穿過冷冷清清的小巷,轉眼間就到了姨媽家的後圍牆下。他翻過圍牆,走近廂房,見客廳的窗戶里有光亮他就朝里張望,屋裡坐著波莉姨媽、希德、瑪麗,還有喬·哈帕的媽媽,大家正在聚談。他們坐在床邊,床擺在他們和門之間。湯姆走到門邊,輕輕地撥開門閂,隨後慢慢地推了一下,門狹開了一條縫。他又小心翼翼地推門。每次門響一聲,他都嚇得發抖,後來他估計可以趴著擠進去時,就把頭先伸進去,心驚膽戰地開始往裡爬。
  “燭光怎么搖得這么害?”波利姨媽問。
  湯姆急忙往裡爬。“唉,我想門一定是開著的。唉,門果然開著,現在怪事真多,沒完沒了。希德,去把門關上。”
  湯姆這時剛好藏到了床底下。他躺在那裡,等“緩過氣來”之後,又爬過去,幾乎能摸到姨媽的腳。
  “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波莉姨媽說,“他不壞,可以這么說——他不過是淘氣罷了,有點浮躁冒冒失失的。他只不過還是個毛頭孩子。他可沒有一點壞心眼,我從來還沒見過像他那么心地善良的孩子。嘿……”她開始哭了起來。
  “我的喬也正是這樣——調皮搗蛋,凡是淘氣的事,他都占上。可他不自私,心眼好。天哪!想起揍他的事,我就難過。我以為他偷吃了乳酪,不分青紅皂白地拿鞭子抽了他一頓,壓根沒想到是乳酪酸了,我親手倒掉的。好了,這下子,我別想活著見到他了,永遠、永遠、永遠也見不著了。這個可憐的、受盡虐待的孩子啊!”接著哈帕太太似乎傷心至極,哽咽著,泣不成聲。
  “我希望湯姆現在活得很快活,”希德說,“不過他以前有些事幹得不怎么樣……”
  “希德!”湯姆儘管看不清,但卻感覺到老太太是瞪著眼睛在跟希德講話。“湯姆已經走了,不許你再說他一句壞話!有老天爺照顧他——用不著您來操心,我的先生!喔,哈帕太太,我簡直不知道怎樣才能忘掉他!我簡直不知道怎樣才能忘掉他!雖然他從前常折磨我這顆衰老的心,但他畢竟也給了我極大的安慰啊。”
  “上帝把他們賜給我們,又把他們收回去了,——感謝上帝!可這太殘酷了——啊,實在讓人受不了!就在上星期六,我的喬在我面前放了個炮竹,我就把他打趴在地上。誰知道這么快他就……啊,要是一切能從頭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摟著他,誇他幹得好。”
  “是啊,是啊,是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哈帕太太,我完全理解。就在昨天中午,我的湯姆逮住貓給它灌了很多止痛藥,當時我認為這下子它會把家給毀掉。真是對不起老天爺,我拿頂針敲了湯姆的頭,可憐的孩子,我那可憐的短命的孩子啊。不過,現在他總算從萬般煩惱中解脫出來。我最後聽見他說的話就是責備我……”
  老太太說著說著,傷心得實在說不下去了,她一下子放聲哭起來。此時的湯姆鼻子也發起酸來——這倒不是他在同情別人,而是在可憐自己。他聽見瑪麗也在哭,還時不時為他說上一兩句好話。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是個不平凡的人。還有,姨媽傷心的樣子深深地打動湯姆,他真想從床下面衝出來,讓她驚喜欲狂——再說湯姆也十分喜歡製造些富於戲劇性的場景,但這一次他卻沉住氣,沒有動彈。
  他繼續聽著,從零零星星的談話中得知,開頭人們以為幾個孩子在游泳中淹死了;其後他們又發現那隻小木筏不見了;接著又有些孩子說這幾個失蹤的孩子曾暗示過鎮上人不久將“聽到重大新聞”;那些有頭腦的聰明人根據東拼西湊的訊息斷定幾個小傢伙一定是撐著小木筏出去了,不久就會在下游的村鎮裡出現;但是時近中午,人們發現木筏停在鎮子下游五六英里的密西西比河岸邊——可孩子們不在上邊,於是希望成了泡影,破滅了;他們準是淹死了,否則的話,不要到天黑,他們就會餓得往家來。大家認為打撈屍體是徒勞無獲的,因為幾個孩子一定是在河當中淹死的,要不然,憑他們那么好的水性,早就鳧到岸上來了。今天是星期三晚上。要是到星期天還找不著屍體的話,那什麼希望都沒有了,星期天早上就舉行喪禮。湯姆聽到這裡,渾身一陣簌簌亂抖。
  哈帕太太帶著哭腔道了聲晚安就要走。這兩個失去親人的女人忽然一陣激動,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後,這才分手。波莉姨媽在與希德和瑪麗道別時,一反慣例,顯得萬分溫柔。希德有點抽鼻子,瑪麗卻是大哭著走的。
  波莉姨媽跪下來,為湯姆祈禱。她祈禱得如怨如泣,令人感動。湯姆見她老人家聲音顫抖,話里充滿無限愛意,還沒有等她說完他已是以淚洗面了。
  波莉姨媽上床以後很久,因為她很傷心,不時地發出長吁短嘆,睡思不寧,輾轉反側,久不成眠。但到後來,她還是安靜地睡了,只不過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的呻吟聲。於是湯姆便從床底下鑽出來,慢慢地站起,用手擋住燭光,立在床邊端詳著她。心裡對她充滿了憐憫。他從口袋裡搗出梧桐樹皮,放在蠟燭旁邊。可是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事,猶豫了一下。他作出了一個愉快的決定,臉上露出了喜色;他趕忙把樹皮放到口袋裡。接著他彎下腰來,吻了吻那憔悴的嘴唇,就悄悄地徑直向門口走去,走時還把門給閂好了。
  他轉彎抹角,回到了渡船碼頭,發現那裡沒人走動,就大膽地上了船。他知道船上只有一個守船的人,沒別的人,而他總是睡覺,睡起覺來像個雕像一樣。他解開船尾的小艇,悄悄跳上去,很快就小心翼翼地向上游划去。他劃離了村子有一英哩時,調轉船頭,全力以赴,衝著對岸徑直划過去。他很嫻熟地就靠上了岸,這對他來說只是雕蟲小技而已。他很想把這隻小船據為己有,理由是完全可以把它當作一艘大船,因此而被海盜擄獲,正在情理之中。但他轉念一想,丟了這隻艇,人家一定會四處搜尋,這樣反而會將事情敗露,所以他就棄舟登岸,鑽進了樹林。
  他坐下來,歇了好一陣子,同時拚命克制住睡意,然後又小心謹慎地向露營地所在的河灣走去。此時一夜將盡。當他走到島上的沙灘時,天已大亮。他又歇了一歇,直到日上三竿,光芒四射,寬闊的河面上金波雀躍,他又往河裡縱身一跳。一小會兒之後,他渾身水淋淋地站在宿營地的門口,聽見喬說:“不會的,湯姆是最守信用的,哈克,他會回來。他不會拋棄我們。他知道這樣做對一個海盜來說是不體面的,像湯姆這樣愛面子的人,是不會幹出這種事情的。他一定是有事出去了。不過,他究竟乾什麼去了呢?”
  “哎,不管怎么說,這些玩意兒歸我們了,對不對?”
  “差不多吧,不過還不能肯定,哈克。他條子上說,如果吃早飯時,他還沒回到這兒來,這些東西就歸我們了。”
  “說曹操,曹操到!”湯姆喊了一聲,像演戲一樣,神氣十足地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不久,一頓豐盛的鹹肉加鮮魚的早餐便端了上來,孩子們圍坐著,一邊大口大口吃早飯,湯姆一邊講述了他回家的經歷,還不忘添油加醋。湯姆講罷,他們成了一群虛榮心強、自命不凡的英雄。然後湯姆就躲到一個陰涼幽靜的地方去睡覺,一直睡到中午。其餘兩個海盜,忙著為釣魚和探險做準備。
第十六章 初學抽菸——“丟了小刀”
 
 
  午飯以後,海盜幫全體出動到沙洲上去找烏龜蛋。他們用樹枝往沙子裡戳,戳到軟的地方,就跪下來用手挖。有時候,他們一窩就能弄出五六十隻烏龜蛋來。這些蛋呈白色,圓溜溜的。那天晚上,他們吃了一頓美味可口的煎蛋,星期五早上又飽啖了一回。
  早飯後,他們歡呼雀躍地向沙洲奔去。他們相互追逐,轉著圈圈跑,邊跑邊脫掉身上的衣服,等全身脫個精光後,繼續嬉鬧,一直跑到沙洲的淺水灘上,逆著水流站著,水流從他們腿上衝過,時常要把他們衝倒,這種冒險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樂趣。有時候,他們彎腰曲背站在一塊,互相用手掌往對方臉上擊水。大家越擊越近,頭歪向一邊,避開透不過氣來的水。最後,他們扭成一團,經過一番拼搏,弱者終於被按到水裡,於是大家一齊鑽進水裡,幾雙雪白的胳膊和腿在水裡纏在一起,然後猛地鑽出水面就噴水,哈哈大笑,氣喘如牛。
  等玩得累極了,他們就跑到岸上,四肢朝天,往又乾又熱的沙灘的一躺,拿沙子蓋住自己。過一會兒,又衝進水裡,再打一次水仗。後來他們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裸露的皮膚完全可以當成是肉色的“緊身衣”,這樣他們就在沙灘上劃了個大圓圈,開始演馬戲——由於互不相讓,誰也不願失去扮演這最神氣角色的機會,結果台上出現了三個小丑。
  再後來,他們就拿出石頭彈子,玩“補鍋”、“敲鍋”和“碰著就贏”,一直玩到興盡意闌為止。然後喬和哈克又去游泳,但湯姆卻沒敢去冒這個險,因為他發現剛才他踢掉褲子時,把拴在腳踝上的一串響尾輪也給踢飛了。他很納悶沒有這個護身符保佑,剛才玩鬧這么久,居然沒有出事。後來他找回了護身符,這才敢去玩,但這時另外兩個夥伴已經玩累了,準備歇一歇。於是他們就“道不同不相為謀”,個個意興索然,不由得眼巴巴地望著寬闊的大河對岸出神,那裡他們嚮往的小鎮正在陽光下打盹。湯姆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用腳趾頭在沙灘上寫“貝基”。他把字跡抹掉,對自己大為惱火,恨自己意志薄弱。然而,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又寫了這個名字。他再一次把名字擦掉,為了防止再寫下去,他把兩個夥伴弄到一處,自己也和他們一塊兒玩起來。
  但是喬的情緒一落千丈。他非常想家,簡直忍無可忍,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哈克也悶悶不樂。湯姆雖然也意志消沉,卻盡力不流露出來。他有一個秘密,不打算馬上說出來,但眼下這股消沉的士氣必須扭轉,他不得不亮出這張王牌了。
  他露出興味盎然的樣子說:“夥計們,我敢打賭這個島以前有過海盜,我們得再去探險。他們一定把珠寶藏在這個島的某個地方了。要是讓我們碰到一個爛箱子,裡面全是金銀財寶,諸位會作何感想?”
  對他的話,兩個夥伴沒有答理,剛起來的一點勁頭也隨之消失了。湯姆又試著用另外一兩件事情來誘惑他們,均告失敗。這真讓人掃興。喬坐在那裡用小樹枝撥弄沙子,一副愁眉苦臉相。最後他說:“喂,我說,夥計們,就此罷手吧。我要回家,這實在太寂寞了。”
  “哎,喬,這不成。你慢慢會覺得好起來的,”湯姆說,“在這兒釣魚不是很開心嗎?”
  “我不喜歡釣魚。我要回家。”
  “但是,喬,別的地方有這么好的游泳勝地嗎!”
  “游泳有什麼好的。即使現在有人說不讓我下水,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要回家。”
  “哼,豈有此理!像個找媽媽的小嬰兒。”
  “對,我就是要去找我媽媽——要是你也有媽媽,你也會想著去找她的。你說我是小嬰兒,其實你又有多大呢。”說著說著,喬就有點抽鼻子。
  “好吧,咱們就讓這個好哭的小嬰兒回家去找媽媽,好不好,哈克?可憐蟲——他要去找媽媽?讓他去好了。你一準喜歡這兒,對不對,哈克?咱倆留在這兒,好嗎?”
  哈克不輕不重地說了聲:“也——行。”
  “到死我都不會再跟你說話,”喬說著站起身來,“你等著瞧吧!”他悻悻地走開,並且開始穿衣服。
  “誰稀罕!”湯姆說。“沒誰求你跟他說話。滾回去吧,讓人家看你的笑話去吧。喲,你是個偉大海盜。哈克和我不是好哭的小嬰兒。我們要留在這兒,對不對,哈克?他要走,就讓他走好了。我想沒有他,咱們說不定也一樣過得好好的。”
  然而湯姆心裡卻不是滋味,他看見喬臉色陰沉,只顧穿衣服,不免有些驚慌。而哈克老是盯著準備回家的喬,一言不發,一副想與之同往的神情,更令他心神不寧。接著,喬連一個字的道別話都沒說便開始下水,向伊利諾斯州那邊趟過去。湯姆的心開始往下沉。他瞟了一眼哈克,哈克受不了他這么一看垂下眼帘。後來他說:“湯姆我也要回家。咱們呆在這兒也越來越孤單。湯姆,咱們也走吧。”
  “我決不走!你們要想走,那全走吧。我是要留下來的。”
  “湯姆,我還是回去為好。”
  “行,去吧!去吧!誰攔你了?”
  哈克開始東一件西一件地拾自己的衣服。他說:“湯姆,我希望你也一起走。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到岸邊等你。”
  “哼,你們儘管他媽的都去吧,沒什麼好說的了。”
  哈克傷心地走了,湯姆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激烈地鬥爭著,真想拋開自尊也跟著他們走。他希望那兩個夥伴站住,可他們仍舊在慢慢趟著水向前走。湯姆忽然覺得周圍如此冷清,如此寂寞。在和自尊作了最後一次較量後,他終於直奔向兩個夥伴,一邊跑一邊喊:“等一等!等一等!我有話要跟你們講!”
  他們立刻站住,轉過身來。他走到他們跟前,就把那個秘密向他們亮了出來。他們起初悶悶不樂地聽著,等到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時,便歡呼雀躍起來,連呼“太妙了!”他們說要是他一開頭就告訴他們,他們怎么也不會走的。他巧妙地搪塞了過去,其實他擔心的是:這個秘密不知道是否能讓他們在這島上呆上一陣子,所以他有意識地守口如瓶,不到萬不得已,不亮出這張王牌。
  小傢伙們又興高采烈地回來了,痛痛快快地做著遊戲,不停談論著湯姆那偉大的計畫,稱讚他足智多謀。他們吃完一頓美味的龜蛋和鮮魚之後,湯姆說他要學抽菸。喬表示贊同,說他也想試一試。於是,哈克就做了兩個菸斗,裝上菸葉。這兩個外行除了葡萄藤做的雪茄而外,從沒抽過別的煙,那種雪茄菸讓舌發麻,而且看起來也特別土氣。
  他們用胳膊肘支著,側身躺著開始抽菸,抽得小心翼翼,信心並非十足。煙的味道不怎么樣,嗆得他們有點喘不過氣來,可是湯姆說:“嘿,抽菸有什麼難的!我以前不知道抽菸不過如此,要是知道的話,我早就學會了。”
  “我也是,”喬說,“這根本不值一提。”
  湯姆說:“哎,有好多次我看到別人抽菸,我就想我要會抽就好了;可從沒想到我能抽哩。”
  “哈克,我也是這樣的,是不是?”喬說,“你聽我這樣說過的,對不對,哈克?要是假話,我任聽你擺布。”
  “是的,他說過——說過好多次。”哈克說。
  “嘿,我也說過呀,”湯姆說,“唔,總有上百次吧。有回是在屠宰場。你忘了吧,哈克?當時,鮑勃·唐納在場,約翰尼·米勒、傑夫·柴契爾也在。想起來了吧,哈克?”
  “想起來,是有這么回事,”哈克說,“那是我丟掉白石頭彈子後的那一天。不對,是前一天。”
  “瞧——我說我說了吧,”湯姆說。“哈克回想起來了。”
  “我覺得我整天抽菸都沒問題,”喬說。“我不覺得噁心。”
  “我也不覺得噁心,”湯姆說,“我也能成天地抽這種煙。但我敢打賭傑夫·柴契爾就不行。”
  “傑夫·柴契爾!嘿,讓他抽上一兩口他就會一頭昏倒。不信讓他試試看。一次就夠他嗆的!”
  “我敢打賭他夠嗆。還有約翰尼·米勒——我倒很想讓約翰尼·米勒嘗兩口。”
  “啊,鬼才不這么想吶!”喬說。“嘿,我敢說約翰尼·米勒幹這事最熊。他只要聞一下這味兒就會被置於死地。”
  “的確如此,喬。哎——我真希望那些小子能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
  “我也這么想。”
  “哎——夥計們,先別提這樁事,以後找個機會,趁他們在場時,我就過來問:‘喬,帶菸斗了嗎?我想抽兩口。’你就擺出一副大剌剌的樣子,就像這根本算不上一碼事,你說:‘帶了,這是我那根老菸斗,喏,這還多一根,不過我的葉子不太好喔。’我就說:‘喔,沒關係,只要夠沖就行。’然後你就掏出菸斗,咱倆點上火來抽,慢條斯理,讓他們瞧個夠。”
  “呃,那真有趣,湯姆!我恨不得現在就抽給他們看!”
  “我也這么想!我要告訴他們,我們是在外當海盜時學會的,他們能不希望當初跟我們一塊來嗎?”
  “嗯,當然希望嘍!我敢打賭他們準會的!”
  談話就這樣繼續下去。但不久他們就開始泄氣了,講出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後來便沉默不語了。他們吐痰,越吐越厲害。這兩個孩子的腮幫子裡面的口水如噴泉;舌頭底下好像是個積滿水的地窖,為了不泛濫成災,得趕忙把水往外排;但無論他們怎么盡力把水往外吐,嗓子裡還是有一股股的水湧上來,連帶著一陣陣噁心。此刻,兩個孩子看起來都臉色煞白,一副慘相。喬的菸斗接著也掉了。兩個人的口水只管噴泉似地朝外涌,兩個抽水機全力以赴往外抽水。喬有氣無力地說:“我的小刀不見了。我想我得去找找看。”
  湯姆嘴唇發抖,吞吞吐吐地說:“我幫著你找。你到那邊去找,我到泉水旁邊看看。不,哈克,不用你來幫忙——我倆能找到。”
  於是哈克重新坐下來等著。一個小時後,他覺得有些孤單,便動身去找同伴。他倆東一個,西一個相去甚遠,臉色蒼白地倒在林中睡大覺。他看得出他們倆抽菸不太適應,不過現在這種難受已經過去了。
  當晚吃飯時,大家的話都不怎么多。喬和湯姆看上去可憐巴巴的。飯後,哈克準備好自己菸斗,正打算也給他們準備,他倆說不用了,因為晚飯吃的東西有點不大對勁,他們覺得有些不舒服。
  夜半光景,喬醒了,叫另外兩個孩子。空氣悶熱逼人,似乎要變天。儘管天氣又悶又熱令人窒息,幾個孩子還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盡力靠近那堆火。他們全神貫注默默坐在那裡,等待著。周圍還是一片肅靜。除了那堆火,一切都被漆黑的夜色吞噬了。不一會兒,遠處划過一道亮光,隱約照在樹葉上,只一閃便消失了。不久,又划過一道更強烈的閃光。接著又一道。這時候,穿過森林的枝葉,傳來一陣低吼聲,幾個孩子仿佛覺得有一股氣息拂過臉頰,以為是幽靈過去了,嚇得瑟瑟發抖。一陣短暫的間隙過後,又是一道悚目驚心的閃光,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晝,他們腳下的小草也歷歷可辨;同時,三張慘白、驚懼的臉也畢露無遺。一陣沉雷轟轟隆隆當空滾過,漸去漸遠,消失在遙遠的天邊。一陣涼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火堆里的灰,雪花似地四處飛撒。又一道強光照亮了樹林,響雷緊隨其後,仿佛就要把孩子們頭頂上的樹梢一劈兩半。之後,又是一團漆黑,幾個孩子嚇得抱成一團,幾顆大雨點噼哩啪啦砸在樹葉上。
  “快,夥計們!快撤到帳篷里去!”湯姆大喊。
  他們撒腿就跑,黑暗中不時絆上樹根和藤蔓,由於極度害怕,他們拚命地朝不同方向跑。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所到之處,簌簌作響。耀眼的閃電一道緊跟著一道,震耳的雷聲一陣尾隨著一陣。片刻之間,傾盆大雨劈頭潑下,陣陣狂風又沿著地面把它們刮成了一片片雨幕。孩子們相互呼喊著,可是風吼雷嘯,把他們的呼喊聲完全蓋住了。不過,他們終於一個接一個地沖回了露營地,在帳篷底下躲起來,又冷又怕,渾身精濕。好在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大家守在一塊,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們講不出話來,因為那塊舊帆篷噼噼啪啪響得太厲害,這么大的噪音實在沒法交談。狂風越刮越猛,不久便吹斷了系帆篷的繩子,把它一卷而飛。孩子們手挽著手,逃向河岸上一棵大橡樹底下躲雨,一路上磕磕絆絆,碰破了許多地方。這時候,天空中風、雨、閃、雷交加,狂暴至極。閃電把天空也照亮了,把天宇下的萬物映襯得分外鮮明;被風吹彎的樹木、白浪翻騰的大河、大片隨風飛舞的泡沫以及河對岸高聳的懸崖峭壁的模糊輪廓,都在那飛渡的亂雲和斜飄的雨幕中乍隱乍現。每隔一會,就有一棵大樹不敵狂風,嘩啦一聲撲倒在小樹叢中;驚雷如潮,震耳欲聾,驚魂奪魄,難以言狀。最後的這一陣暴風雨更是威力無比,似乎要在片刻之間,把這個小島撕成碎片,燒成灰燼,淹沒樹頂,再把它吹個無影無蹤,要把島上的生靈都震昏震聾。對這幾個離家出走的孩子們來說,這一夜實在夠他們受的了。
  但是,最後暴風雨總算過去了,風聲雨聲漸漸平息下來,一切又恢復了寧靜。孩子們回到了宿營地;他們發現被嚇得夠嗆,值得慶幸的是緊挨著他們床鋪的那棵梧桐樹被雷劈倒,而雷殛之時,他們恰巧不在樹下。露營地的一切都被大雨淋透了,那堆篝火也給澆滅了。這幾個孩子畢竟缺乏經驗,就像他們的同齡人一樣,沒有想到要去防雨。更倒霉的是,他們都成了落湯雞,冷得受不了。那副狼狽相不言自喻。不過他們很快發現,原先那堆火已經把他們靠著生火的那根倒在地上的大樹幹(在它彎起離地面有些距離的地方)燒得凹進去很深,因此有塊巴掌大的地方沒有被雨淋濕。於是他們極有耐性地想方設法,從那些有遮掩的樹下,尋來些碎葉、樹皮做火引子,總算又把那堆火救活了。隨後他們又添了許多枯樹枝,讓火苗呼呼直竄,這才感到興高采烈。他們把熟火腿烘乾,炮餐一頓。吃罷就坐在火堆旁,把夜半的歷險大肆渲染一番,一直聊到清早,因為周圍沒有一處能睡覺的乾地方。
  太陽漸漸升起來,照在孩子們的身上,他們感到睏倦難耐,就從林子裡走出來,到沙灘上躺下來睡覺。不久,他們渾身被太陽曬得燥熱,就站起來懶洋洋地弄飯吃。吃罷,他們都覺得周身酸痛,骨節發硬,於是又有點想家了。湯姆看出了苗頭,極力說些開心的事,想打起那兩個海盜的精神。可是,他們對石頭彈子、馬戲、游泳等一切遊戲都不感興趣了。他又向他們提起了那個秘密,這才激起了一點高興的反應。趁著這股勁兒,他又使他們對一種新式玩法產生了興趣,這就是大家暫時放棄當海盜,改扮成印第安人,換換口味。他們一下子被這個主意吸引住了。於是,不久他們便脫得精赤,從頭到腳抹了一道道的黑泥,就像幾匹斑馬——當然個個都是酋長——然後他們飛奔入林,去襲擊一個英國佬的聚居點。
  後來他們又分成三個敵對的部落,從埋伏處發出可怕的吼叫,衝出來相互襲擊,殺死和剝掉頭皮的人數以千計。這是一場血淋淋的戰爭,因此也是個痛快淋漓的日子。
  臨近吃晚飯時分,他們才回到宿營地集合,飢腸轆轆,但卻十分快活;不過,又一個難題產生了——互相仇殺的印第安人如不事先講和,是不能在一塊友好進餐的,而講和的前提必須要抽一袋煙。他們從沒聽說過還有別的講和辦法。這三個野蠻人中的兩個幾乎一致表示希望繼續當海盜。大家終究想不出別的解決辦法;所以他們只好裝出一副愉悅神情,把菸斗要過來,按照傳統的儀式輪流抽了一口。
  說也奇怪,他們又很高興自己變成野蠻人了,因為他們收穫不小:他們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抽抽菸,而不必找丟失的小刀了;現在他們已經不再被煙嗆得難受了。他們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可喜的進步而裹足不前,不會。吃過晚飯,他們又小心地練習了一下,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因此,這天晚上他們過得喜氣洋洋。他們對自己取得的這一成就非常自豪,非常滿意。即使他們能把印第安人的六個部落通通剝掉頭皮,或者把全身的皮都剝掉,也不會比這更暢快。就隨他們在那兒抽菸、閒扯和天吹海聊吧,目前我們暫沒什麼事情麻煩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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