曷(盍)嘗觀於富人之稼乎?其田美而多,其食足而有餘。其田美而多,則可以更休,而地力得全;其食足而有餘,則種之常不後時,而斂之常及其熟。故富人之稼常美,少秕而多實,久藏而不腐。
今吾十口之家,而共百畝之田。寸寸而取之,日夜以望之,鋤、銍 、耰、艾,相尋於其上者如魚鱗,而地力竭矣。種之常不及時,而斂之常不待其熟。此豈能復有美稼哉?
古之人,其才非有以大過今之人也。平居所以自養而不敢輕用,以待其成者,閔閔焉,如嬰兒之望之長也。弱者養之,以至於剛;虛者養之,以至於充。三十而後仕,五十而後爵。信於久屈之中,而用於至足之後;流於既溢之餘,而發於持滿之末。此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而今之君子所以不及也。
吾少也有志於學,不幸而早得與吾子同年,吾子之得,亦不可謂不早也。吾今雖欲自以為不足,而眾已妄推之矣。嗚呼!吾子其去此,而務學也哉!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吾告子止於此矣。
子歸過京師而問焉,有曰轍、子由者,吾弟也,其亦以是語之。
蜀中有杜處士 ,好書畫,所寶以百數。有戴嵩《牛》一軸,尤所愛,錦囊玉軸,常以自隨.。一日曝書畫,而一牧童見之,拊掌見笑,曰:“此畫鬥牛也,牛鬥力在角,尾搐入兩股間。今乃掉尾而斗,謬矣!” 處士笑而然之。
古語云:“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不可改也。
子擊出,遭田子方於道,下車伏謁。子方不為禮。子擊怒,謂子方曰:“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富貴者安敢驕人!國君而驕人,則失去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去家。失其國者未聞有以國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聞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貧賤,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貧賤哉!”子擊乃謝之。
臨川之城東,有地隱然而高,以臨於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窪然而方以長,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臨川記》雲也。羲之嘗慕張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此為其故跡,豈信然邪?
方羲之之不可強以仕,而嘗極東方,出滄海,以娛其意于山水之間;豈其徜徉肆恣,而又嘗自休於此邪?羲之之書晚乃善,則其所能,蓋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後世未有能及者,豈其學不如彼邪?則學固豈可以少哉,況欲深造道德者邪?
墨池之上,今為州學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書‘晉王右軍墨池’之六字於楹間以揭之。又告於鞏曰:“願有記”。推王君之心,豈愛人之善,雖一能不以廢,而因以及乎其跡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學者邪?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後人尚之如此,況仁人莊士之遺風餘思被於來世者何如哉!
慶曆八年九月十二日,曾鞏記。
旅懷千結,數征鴻過盡,暮雲無極。怪斷腸、芳草萋萋,卻綠到天涯,釀成春色。盡有輕陰,未應恨、浮雲西北。祗鸞釵密約,鳳屧舊塵,夢回淒憶。
年華逝波漸擲。嘆蓬山路阻,烏盼頭白。近夕陽、處處啼鵑,更剗地亂紅,暗簾愁碧。怨葉相思,待題付、西流潮汐。怕春波、載愁不去,恁生見得?
何易於,不詳何所人及何所以進。為益昌令。縣距州四十里,剌史崔朴常乘春與賓屬泛舟出益昌旁,索民挽纖,易於身引舟。朴驚問狀,易於曰:“方春,百姓耕且蠶,惟令不事,可任其勞。”朴愧,與賓客疾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