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出塞五首

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
男子漢生在這個世上，就是要在壯年的候實現自己的報負。

戰伐有功業，焉能守舊丘？
應當征戰邊疆，怎么可以守著自己出生的地方呆一輩子呢？

召募赴薊門，軍動不可留。
國家招用我們的時候遠赴薊門，大軍就要走了不可以因為自己而留下。
召募：這時已實行募兵制的“擴騎”。薊門，點明出塞的地點。其地在今北京一帶，當時屬漁陽節度使安祿山管轄。

千金買馬鞍，百金裝刀頭。
把家裡的錢財全都散盡用來裝備自己。

閭里送我行，親戚擁道周。
那樣鄉親們會為我送行，親戚朋友們把道路擠的滿滿的歡送我。
道周：即道邊。

斑白居上列，酒酣進庶羞。
頭髮花白了才有了點自己的功業，醉了以後看到別人年青有為才感到羞愧。
斑白：是發半白，泛指老人。居上列，即坐在上頭。酒酣：是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庶羞，即萊餚。白居易詩“人老意多慈”，老人送別，只希望小伙子能多吃點。

少年別有贈，含笑看吳鉤。
想當年霍去病出征，卻只能面帶苦笑看著自己的武器。
別有贈：即下句的“吳鉤”。“別”字對上文“庶羞”而言。吳鉤：春秋時吳王闔閭所作之刀，後通用為寶刀名。深喜所贈寶刀，暗合自己“封侯”的志願，所以“含笑”而細玩。

朝進東門營，暮上河陽橋。
清晨，我到東門營報到，傍晚，就開拔到了河陽橋上。
東門營：洛陽東面門有“上東門”，軍營在東門，故曰“東門營”。由洛陽往薊門，須出東門。這句點清徵兵的地方。河陽橋：在河南孟津縣，是黃河上的浮橋，晉杜預所造，為通河北的要津。

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
晚霞映照迎風招展的軍旗，戰馬與蕭蕭朔風呼應嘶鳴。
大旗：大將所用的紅旗。《通典》卷一百四十八：“陳（陣）將門旗，各任所色，不得以紅，恐亂大將。”這兩句也是杜甫的名句，因為抓住了事物的特徵，故能集中地表現出那千軍萬馬的壯闊軍容，下句化用《詩經》的“蕭蕭馬鳴”，加一“風”字，覺全局部動，颯然有關塞之。

平沙列萬幕，部伍各見招。
一望無際的沙原排列著無數行軍帳幕，行伍首領各自召集手下的士兵。
幕：帳幕。列，是整齊的排列著。這些帳幕都有一定的方位和距離。

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
夜空中，高高懸掛朗朗明月，軍令森嚴，整個營地寂然無聲。

悲笳數聲動，壯士慘不驕。
幾聲悲咽的茄聲劃破長空，從軍壯士神情肅然，失去了往日驕縱之情。
悲笳：靜營之號，軍令既嚴，笳聲復悲，故慘不驕。

借問大將誰？恐是霍嫖姚。
借問統領軍隊的大將是誰？大概又是一個嫖姚校尉霍去病。
嫖姚：指西漢大將霍去病。“嫖姚”同“剽姚”，霍去病曾以“嫖姚校尉”一戰成名。

古人重守邊，今人重高勛。
古代的將軍重視守衛邊疆，如今的邊將卻只重高官厚祿。
古人、今人：都指邊將說。重高勛，即貪圖功名。《昔游》詩所謂“將帥望三台”。因貪功名，故邊疆多事。

豈知英雄主，出師亘長雲。
哪裡料得到皇帝偏又好武，出征的軍隊綿亘不斷，漫捲長空。
亘：是綿亘不斷。

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軍。
當今全國既已統一，就沒有出師必要，這樣卻還要孤軍深入。
且：尚也。跟上句“已”字對照。

遂使貔虎士，奮身勇所聞。
使得戰士們都是為了統治者的企圖而拚命。
遂使：於是使得。承上“且孤軍”來，貔，音琵，即貔貅，猛獸，這裡比喻戰士。邊將貪功，人主好武，這就使得戰士們為了統治者的企圖而拚命。勇，是勇往：所聞，是指地方說的，即下文的“大荒”“玄冥”。《漢書·張騫傳》：“天子（武帝）既聞大宛之屬多奇物，乃發間使，數道並出。漢使言大宛有善馬，天子既好宛馬，聞之甘心，使壯上車令等持千金以請宛王善馬。”即此“所聞”二字的本意。

拔劍擊大荒，日收胡馬群；
在窮荒之地拔劍練習作戰，每天徵收成群的戰馬。
大荒：猶窮荒，過去所謂“不毛之址”。

誓開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將軍發誓要開發極北的地方，對吾皇效忠心。
玄冥：傳說是北方水神，這裡代表極北的地方。這兩句要善於體會，因為表面上好像是對皇帝效忠，其實是諷刺，正如沈德潛說的：“玄冥北，豈可開乎？”

獻凱日繼踵，兩蕃靜無虞。
捷報不斷傳來，其實是虛報邀賞，因為是奚族與契丹本無寇警。
兩蕃：是奚與契丹；靜無虞，本無寇警。

漁陽豪俠地，擊鼓吹笙竽。
漁陽郡尚武，多豪士俠客，此豪俠之地，成天鼓樂轟隆。
漁陽：郡名，今河北薊縣一帶。其地尚武，多豪士俠客，故曰豪俠地。

雲帆轉遼海，粳稻來東吳。
渤海上船隻鼓帆前進，那是裝載來自東吳的糧食。
遼海：即渤海，粳音庚，晚熟而不黏的稻。來東吳，來自東吳。

越羅與楚練，照耀輿台軀。
還有越羅與楚練，其光彩照耀得人身都發光。

主將位益崇，氣驕凌上都：
主將的地位更崇高，氣焰更囂張，都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主將：即安祿山。天寶七載祿山賜鐵券，封柳城郡公：九載，進爵東平郡王，節度使封王，從他開始。上都：指京師，即朝廷。凌，凌犯，目無朝廷。

邊人不敢議，議者死路衢。
邊疆之人不敢議論，有敢議論告發的死無葬身之地。

我本良家子，出師亦多門。
我本來出身良家，懂得許多門道，揣知主將有叛逆的可能，所以不敢跟從。
多門：許多門道，有多次意。

將驕益愁思，身貴不足論。
主將驕矜增加了我的憂慮，榮華富貴已不值得一說。
益：是增益，“思”字照過去讀法應作去聲，愁思，即憂慮，是名詞。

躍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
躍馬橫刀二十年，擔心的是辜負了明主的恩情。
躍馬：指身貴，兼含從軍意，劉孝標《自序》：“敬通（馮衍）當更始之世，手握兵符：躍馬食肉。”

坐見幽州騎，長驅河洛昏。
眼看幽州叛軍長驅直入，洛陽即將淪陷。
坐見：有二義：一指時間短促，猶行見、立見：一指無能為力，只是眼看著：這裡兼含二義。長驅，言其易。河洛昏，指洛陽行將淪陷。當時安祿山所部皆天下精兵。

中夜間道歸，故里但空村。
於是半夜裡抄小路逃回家，可是故鄉已經變成了空村。
間道歸：抄小路逃回家。

惡名幸脫免，窮老無兒孫。
我幸虧沒有背上叛逆的罪名，如今孤身一人，沒有兒孫。
惡名：是叛逆之名，祿山之亂，帶有民族矛盾性質，這個士兵不肯背叛，是完全值得肯定的。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