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索耶歷險記007歌詞

添加日期:2013-07-02 時長:33分04秒 歌手:名著廣播

湯姆轉移了注意力,不再為心中的秘密所苦惱,原因之一是,他現在感興趣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貝基·柴契爾不來上學了。經過幾天的內心鬥爭,湯姆想了結這樁心事,可是沒成功,結果他發現晚上自己一個人傷心地圍著她家轉悠。她原來是生病了,可萬一要是死了呢!想到這,他都快要發瘋了。什麼打仗啦,當海盜呀,他全無了興趣。美好的生活一去不復返,留下的儘是些煩惱。他收起鐵環,球拍也被放到了一邊,這些東西已經沒用了,不再能帶來快樂。最擔心他的是他姨媽。她馬上試著想用各種藥來治療他。地姨媽這個人和有些人一樣,對於專賣藥,或強身、健體等之類的保健藥品,不分青紅皂白都要先試為快。只要有新的出來,她從不落下一樣,一古腦拿來就試,可是她自己從不生病,所以逮著誰,就是誰。她訂了所有的醫學刊物和骨相學之類的東西。裡面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簡直成了她的命根子。什麼通風透氣、怎樣上床和起床、吃什麼、喝什麼、運動量多少為佳、保持什麼樣的心情,還有穿什麼樣的衣服等等,這一切廢話都被她當作至理名言。有趣的是儘管健康雜誌上的內容前後兩期說得驢唇不對馬嘴,忽左忽右,但她卻從來沒有發現過。她這人頭腦簡單,心地單純,所以極容易上當受騙。於是,她帶上廢話連篇的刊物和騙人的藥,用比喻的說法,就是帶上死亡,騎上灰馬,身後跟著魔鬼出發了。可她滿以為帶的是靈丹妙藥,自己是華佗再世,這下受苦受難的鄰里有救了。
  時下,水療法是個新玩意,正巧湯姆精神也不怎么樣,這下可得了她的勁。早晨天一亮,她就把湯姆叫到外邊,讓他在木棚里站好,然後沒頭沒臉地給他澆上一陣涼水。她還用毛巾像銼東西一樣使勁給湯姆擦身,讓他緩過來。接著她用濕床單包起湯姆,再蓋上毯子直捂得他大汗淋漓,洗淨靈魂。
  用湯姆的話來說,就是“要讓污泥穢水從每根毛細管中流出”。
  經過這番“好心”的折騰,那孩子卻更加憂鬱、更加蒼白、沒精打采。於是乎,她又動用了熱水浴、坐浴、淋浴,直至全身水浴法,但都無濟於事。那孩子仍然看上去像口棺材,死氣沉沉。她又特別往水裡加了一點燕麥和治水泡的藥膏,她還像估量罐子容量一般來合計著湯姆的用藥量,每天拿些所謂的靈丹妙藥給他灌上一通。
  此時此刻的湯姆對這種等同“迫害”的治療已經麻木不仁,老太太對此驚恐萬狀。她要不惜一切代價治好他的麻木不仁。她頭一回聽說止痛藥這個名詞,現在就派上了用場。她馬上買了一些,嘗後覺得這下有救了。用這種藥簡直等於拿火燒人。她丟下水療法和別的,一心把希望寄托在這止痛藥上。她給湯姆服了一湯匙藥,然後萬分焦慮地等著結果。果然見效了,湯姆不再麻木不仁了,她的心情馬上平靜下來,也無憂無慮了。再瞧那孩子,突然醒過來興趣十足,就算老太太真地把他放在火上,也比不上他這陣子的勁頭。
  湯姆覺得他該醒了,儘管姨媽的折騰讓他覺得很有浪漫情調,但卻缺少理智,花樣多得讓人眼花繚亂。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解脫的計畫:假稱喜歡吃止痛藥。於是他時不時地找姨媽要藥吃,結果弄得她煩起來,最後她乾脆讓湯姆自己動手愛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要再來煩她就行。要是換成希德,她完全可以放心,可這是湯姆,所以,她暗中注意藥瓶的情況。她發現藥瓶的藥越來越少,但想都沒想到湯姆正在客廳里用這種藥在補地板的裂縫。
  有一天,湯姆正在給裂縫“餵藥”,這時他姨媽餵養的那隻黃貓彼得咪咪地叫著走過來,眼睛貪婪地盯著湯匙,好像是要嘗一口。湯姆說:“彼得,要不是真想要,就別要了。”可是彼得表示它確實想要。
  “你最好別弄錯了。”
  彼得拿定了主意要。
  “這可是你自找的,我就給你,我可不是小氣,你要是吃了覺得不對勁,別怨別人只能怪你自己。”
  彼得並無異議。因此湯姆撬開它的嘴,把止痛藥灌下去。彼得竄出兩三碼遠,狂叫著在屋裡轉來轉去。它砰的一聲撞在家具上,碰翻了花瓶,弄得一塌糊塗。接著它昂起頭,後腿著地,歡快地跳來跳去,按捺不住發出高興的聲音。隨後,它又在屋裡狂奔亂跑,所到之處,不是碰翻這個就是毀了那個。波莉姨媽進來時正好看見它在連翻斤斗。它最後哇地大叫一聲,從敞開的窗戶一飄而出,把餘下的花瓶也帶了下去。老太太驚呆了,站在那兒,眼睛從鏡框上往外瞪著;而湯姆卻躺在地板上笑得喘不過氣來。
  “湯姆,那貓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不知道,姨媽。”他喘著氣說。
  “我還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它究竟是為什麼那個樣子?”
  “我真的不知道,姨媽。貓快活的時候總是那個樣子。”
  “是那個樣子的嗎?”語氣有點令湯姆生畏。
  “是的,姨媽。我是這樣想的。”
  “你是這樣想的?”
  “是,姨媽。”
  老太太彎下腰,湯姆焦慮萬分地關注著。當他看出老太太的用意時,為時已晚,因為說明問題的那把湯匙已暴露在床帷下。波莉姨媽撿起湯匙,湯姆害怕了,垂下了眼皮。波莉姨媽一把揪住他的耳雜把他拽起來,還用頂針狠狠地敲他頭,敲得砰砰響。
  “我的小祖宗,你幹嗎要這樣對待那個可憐的傢伙,它又不會說話?”
  “我是可憐它才給它吃藥的。你瞧,它又沒有什麼姨媽。”
  “你說什麼,它沒有姨媽!傻瓜!那和這事有什麼關係?”
  “關係多著呢。它要是有姨媽,那肯定會不考慮它的感情,給它灌藥燒壞它的五臟六腑不可!”
  聽到這,波莉姨媽突然感到一陣難受,後悔不已。湯姆的說法讓她開了竅。貓受不了,那孩子不也同樣受不了嗎?她軟下來,心裡感到內疚。她眼睛有點濕潤,手放在湯姆頭上,親切地說:“湯姆,我本是好意。再說,湯姆,我那樣做確實對你有好處。”
  湯姆抬起頭,嚴肅地看著姨媽的臉,並眨著眼睛盯著她說:“我的好姨媽,你是好意,這我曉得。我對彼得也是好意呀。那藥對它也有好處。自我給它灌藥以後,我再也沒有看見它的影子。”
  “喔,去你的,湯姆。別再氣我了。你就不能做個聽話的孩子嗎?哪怕是一次也行,這樣的話,就不需要再用藥了。”
  湯姆早早來到學校,人們發現,奇怪的是他最近每天都是這樣。和往常一樣,他沒跟夥伴們在一起玩耍,而是獨自一人在校門口徘徊。
  他說自己病了,看上去也確實像生病的樣子。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四處看著。其實,他真正關注的是那邊的那條路。這時,傑夫·柴契爾躍入眼帘,湯姆喜上眉梢,他盯著看了一會,然後失望地轉過身去。等傑夫走近,湯姆主動上前同他搭訕,想俟機套出有關貝基的情況,可是談了一通卻是白搭。湯姆只好等啊等啊,等得望眼欲穿。每當路那頭出現了女孩子模樣時,他都滿心歡喜,等到近處一看,不是他要等的人,他馬上恨得咬牙切齒。後來,路上蹤影全無,他的希望破滅了,所以他悶悶不樂地步進空無一人的教室,坐在那裡難過。這時,湯姆看見女孩的衣服從大門口飄進來,湯姆的心怦怦直跳,他馬上跑出教室,像印第安人一樣,開始登場表演。他叫著,笑著,你追我趕,甚至不顧摔斷手腳,冒著生命危險跳過柵欄,前後翻個不停或者拿大頂。總之,凡是他能想到的逞能事情,他都做了。他一邊做,一邊偷眼看看貝基·柴契爾是不是看見了這一切。可是她好像一點也沒看見,甚至連望一眼都沒有。這可能因為她沒有注意到他在那裡。於是湯姆就湊近了一些,“沖啊!殺呀”地喊個不停。他跑著抓下一個男孩子的帽子就扔到教室的屋頂上,然後又沖向另一群孩子,弄得他們跌跌撞撞四散開去,自己也一下子摔在貝基面前,還差點把她絆倒。貝基轉過身去,昂著頭。
  湯姆聽見她說:“哼!有的人自以為是,神氣得很呢——儘是賣弄!”
  湯姆被說得臉直發燒。他爬起來,偷偷地溜了,一副垂頭喪氣、被鬥敗的樣子。
 
第十三章 “海盜”揚帆,準備遠航
 
 
  湯姆現在橫下了一條心。他又憂鬱又絕望。他說自個兒成了無親無友、被人拋棄的孩子,沒誰愛他。也許,等那些人發覺把地逼到這般田地時,他們會內疚的。他一直努力著以便不出差錯,好好向上,但人們偏偏又不讓他那樣;既然他們一心要避開他,那就悉聽尊便吧;就讓他們為了將要發生的事來責怪他好了——他們就這德性,隨他們去!話再說回來了,像他這樣一個無親無故的人哪有資格責怪人家呢?是的,是他們逼他鋌而走險的:他要過犯罪的營生,別無選擇。
  此刻他已快走到草坪巷的盡頭,學校的上課鈴聲隱隱在耳邊震響。一想到自己將永遠、永遠也聽不到這熟悉的聲音,他禁不住啜泣起來——殘酷的事實怎能不令人難受呢,可這是人家逼的呀。既然他們存心要把他投進冰窟,他只有認命的份——但他原諒了他們。想到這裡,他哭得更傷心了。
  恰在此時,他遇到了他的鐵哥們兒喬·哈帕——他兩眼發直,顯然心懷鬼胎。不消說,他倆正是“一條道兒上”的朋友。湯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邊哭邊說自己決意要離開這非人生活的鬼學校和沒有同情心的家人,浪跡天涯,一去不回。最後他說希望喬別忘了他。
  可巧,喬原來也正是特地趕來向湯姆告別,向他提出這樣的請求的。他媽媽因為他偷喝乳酪揍了他一頓,其實他壓根兒沒喝,嘗都沒嘗過,根本不知道那回事。明擺著的,她討厭他了,巴望他走開。既然她這么想,他除了順從,還能怎么樣呢?但願她能開開心,永遠不會後悔是自己把可憐的兒子趕出家門,讓他置身冷酷的世界,去受罪,去死。
  兩個孩子一邊傷心地趕路,一邊訂立了一個新盟約,發誓互幫互助,情同手足,永不離分,除非死神硬要來拆散他們,讓他們獲得徹底的解脫。接著,他們就開始擬訂行動計畫。喬提議去當隱士,遠離人群,穴居野外,靠乾麵包維生,等著終於有那么一天被凍死、餓死、傷心而死。不過,聽罷湯姆一席話後,他也認為乾犯罪的勾當並不賴,於是欣然同意去當海盜。
  在聖彼得堡鎮下游三英里的地方,密西西比河寬約一英里多,那兒有個狹長的、林木叢生的小島。島前有塊很淺的沙灘,這地方是塊秘密碰頭的風水寶地。島上荒無人煙,離對岸很近,緊挨著河岸還有片茂林,人跡罕至。於是他們相中了這個傑克遜島。至於當海盜後,該打劫誰,他們倒一點也沒動腦子。接著,他們找到了哈克貝利·費恩,他馬上就入了伙,因為對他來說,隨遇而安慣了,他反正是無所謂。不久,他們便分了手,約好在他們最喜歡的時刻——半夜,在鎮子上游兩英里遠的河岸上一個僻靜處碰頭。那兒有隻小木筏,他們打算據為己有。每個人都要帶上釣魚的鉤子和線,以及各自用秘密招術——也就是照強盜們那樣子偷來物什,並以此來裝備自己。天剛擦黑,他們就已經在鎮子裡揚出話來,說人們很快就將“聽到重大新聞”,如此這般以後,他們自是得意不已。凡是得到這種暗示的人,都被——關照“別吭聲,等著瞧”。
  夜半光景,湯姆帶著一隻熟火腿和幾件小東西趕來了。他站在一個小懸崖上的一片又密又矮的樹林裡。從懸崖往下望就能瞧見他們約好的碰頭處。這是個星光燦爛的夜晚,四周一片寂靜。寬闊的河流海洋般靜臥著。湯姆側耳聽了會兒,沒有什麼聲音來攪擾這一片寧靜。於是他就吹了聲口哨,聲音雖然低,可卻清晰可辨。懸崖下立即有人回應。湯姆又吹了兩聲,也得到了同樣的回應。然後他聽到一個警惕的聲音問:“來者何人?”
  “我乃西班牙海黑衣俠盜,湯姆·索亞。爾等何人?”
  “赤手大盜哈克·費恩,海上死神喬·哈帕。”
  這兩個頭銜是湯姆從他最愛看的書里,挑出來封給他倆的。
  “好,口令?”
  兩個沙啞的聲音,在一片岑寂中,幾乎同時,低低地喊出一個可怖的字:“血!”
  於是湯姆就把他那隻火腿,從崖上扔下去,自己也跟著滑下來,這一滑他的衣服和皮肉都掛了彩。其實有一條坦直的小道直通崖下,但走那條太平坦、沒有危險的路反倒讓海盜覺得沒有刺激。
  海上死神帶來了一大塊鹹豬肉,這幾乎累得他精疲力盡。赤手大盜費恩偷來了一隻長柄平底煎鍋,外帶些烤得半乾的菸葉,幾個玉米棒子,準備用來做菸斗。不過除了他自己以外,這幾個海盜沒誰抽菸,也不嚼菸葉。西班牙海黑衣俠盜說,無火不成事。這真是靈機一動,而當時在那一帶,人們幾乎還不知道有火柴。他們看見一百碼遠的上游處一隻大木筏上有堆冒煙的火,就溜過去取了火種來。他們故意裝出一臉驚險,不時地說一聲:“噓!”忽然手指壓著嘴唇停下來。他們手握想像中的刀柄前進,陰沉著臉低聲發布命令,說只要“敵人”膽敢動一動,就“殺無赦”一掃乾淨,這樣“死人是不會說三道四的”。他們明知撐筏人到鎮上商店採購物品或是喝酒找樂去了,但仍然按偷盜的慣例來盜船。
  他們很快就撐舟棄岸,由湯姆指揮,哈克劃右槳,喬劃前槳。湯姆站在船中間,眉峰緊鎖,抱臂當胸,低沉而又威嚴地發著口令:“轉舵向風行駛!”
  “是——是,船長!”
  “把定,照直走!”
  “是,照直走,船長!”
  “向外轉一點?”
  “完畢,船長!”
  幾個孩子穩穩噹噹、始終如一地將木筏向中流划過去。這些口令不過是為了擺擺派頭而已,並不表示特別的意思,僅此而已。
  “現在升的是什麼帆?”
  “大橫帆、中桅帆、三角帆,船長。”
  “把上桅帆拉起來!升到桅桿頂上,喂,你們六個一齊動手——拉起前中桅的副帆!使點勁,喂!”
  “是——是,船長!”
  “拉起第二接桅帆!拉起腳索,轉帆索!喂,夥計們!”
  “是——是,船長!”
  “要起大風了——左轉舵!風一來就順風開!左轉,左轉!夥計們,加把油!照直——走!”
  “是,照直走,船長!”
  木筏駛過了中流,孩子們轉正船頭,緊接著奮力划槳。水流不急,流速不過二三英里,之後的三刻鐘里,幾乎沒誰吭一聲。現在木筏正划過那隱約可見的鎮子。兩三處燈火閃爍,顯示著鎮子的方位,它在星光點點,波光粼粼的河對岸,平靜而安詳地躺著,竟沒有察覺眼皮底下發生著怎樣驚人的一樁大事。黑衣俠盜交叉著雙臂,站在木筏上一動不動。他在“最後再看一眼”,那給了他歡樂又帶來苦悶的地方,並希望“她”此刻能看見他在白浪滔天的大海上,直面險惡和死亡,毫無懼色,一臉冷笑,從容赴死。他稍稍動用了一點想像力,就把傑克遜島移到了一眼望不到的地方,因此他“最後再看一眼”那個鎮子時,雖然有些傷感,卻也不乏慰藉。另外兩個海盜也在和故鄉惜別,他們望了許久,以致差點兒讓急流把木筏衝過那個島去,好在他們及時發現了這一險情並設法阻止了它。凌晨兩點鐘光景,木筏在島子前面二百碼的沙灘上擱淺了。於是他們就在水裡趟來趟去,把帶來的東西都搬到岸上。筏上原有的物件中有塊舊帆,他們用它在矮樹叢里隱蔽處搭了個帳篷。他們把東西放在帳篷里,自己卻效仿海盜的做法,天氣晴爽時,就睡在外面。
  在距離樹林深處二三十步遠的地方,他們緊挨著一根倒伏於地的大樹幹生起火,架起平底煎鍋燒熟了些鹹肉當晚餐,還把帶來的玉米面包吃掉了一半。遠離人群,索居荒島,在這么一片原始森林裡自由自在地野餐,似乎妙趣無窮,他們說不打算回文明世界了。烈焰騰騰,輝耀著他們的臉龐,也照亮了他們用樹幹撐起的那座林中聖殿,還把流光鍍到那些光滑得似油漆過一般的樹葉上和那些綴著花朵的青藤上。
  幾個孩子吃完最後一塊鬆脆的鹹肉和一些玉米面包以後,就心滿意足地倒在草地上。他們本來還可以找個更清涼的地方,但如此熱烘烘的篝火,如此浪漫的情調,他們實在難以割捨。
  “這不是蠻快活的嗎?”喬說。
  “賽過活神仙!”湯姆說,“要是那幫小子能瞧見咱們,他們會怎么說?”
  “怎么說?哈,他們會神往得要命——喂,你說對不對,哈克!”
  “我猜是這樣,”哈克貝利說,“不管怎樣講,我挺喜歡這兒。就這么生活,我覺得再好也不過了。平常我連頓飽飯也沒吃過——而且這兒也沒誰來欺負你。”
  “我也喜歡這種生活,”湯姆說,“你不必一大早就起床,也不必上學,也不必洗臉,他媽的那些煩心事兒都不必幹了。喬,你要知道,海盜在岸上時,是什麼事都不必乾的,可是當個隱士呢,他就老是得做禱告、禱告,這樣他就沒有一丁點兒開心事,始終是孤鬼一個。”
  “嗯,是呀,是這么回事,”喬說,“不過你知道,我當初沒怎么想這事。現在試過以後,我情願當海盜。”
  “你要知道,”湯姆說,“現在隱士們不大吃香了,不像古時候那樣子,可海盜一直就沒誰敢小瞧過。而且做個隱士,就得找最硬的地方睡覺,頭上纏粗麻布、抹著灰,還得站在外面淋雨,還有——”
  哈克問:“他們頭上纏粗麻布、抹著灰幹嘛?”
  “我不清楚。不過他們非這么做不可。隱士就得這樣。你要是隱士,你也得這么做。”
  “我才不乾呢。”哈克說。
  “那你怎么乾?”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乾。”
  “哼,哈克,你必須這么做,逃是逃不掉的。”
  “嗐,我就是不去受那個罪,我會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哼,說得真好,那你就成了一個道道地地的懶漢隱士,太丟人現眼了。”
  赤手大盜正忙著別的事,沒有答話。他剛挖空一隻玉米棒子,現在正忙著把一根蘆桿裝上去作菸斗筒子,又裝上菸葉,用一大塊火紅的炭把菸葉點著,然後吸了一口,噴出一道香噴噴的煙來——此刻他心曠神怡,愜意極了。旁邊的兩個海盜看著他這副十分氣派的痞相,非常羨慕,暗下決心,儘快學會這一招。哈克說:“海盜一般要幹些什麼?”
  湯姆說:“嘿,他們過的可是神仙日子——把人家的船搶到手再燒掉,搶了錢就埋到他們島上那些陰森森的地方,那地方神出鬼沒。他們還把船上的人通通殺光——蒙上他們的眼睛,讓他們掉到海里去。”
  “他們還把女人帶回島上,”喬說,“他們不殺女人。”
  “對,”湯姆表示贊同地說,“他們不殺女人——真偉大!那些女人也常常是些漂亮的婦女。”
  “他們穿的衣服也總是很講究的!喔,還不止這些!他們穿金戴銀。”喬興致勃勃地說。
  “誰呀?”哈克問。
  “嗐,那些海盜唄。”哈克可憐兮兮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我看憑我這身打扮不配當海盜,”他說,懊喪之情溢於言表。“可我除了這一身再沒有衣服了。”
  不過另外兩個夥伴安慰他說,只要他們行動起來,好衣服很快就會到手。他們對他講,雖然按一般慣例,手面闊的海盜一開始就講究,但他開始時穿著雖破,這也是允許的。
  他們的談話漸漸平息了,小流浪漢們困了,上下眼皮打起了架。赤手大盜的菸斗從手中滑到地上,他無憂無慮、精疲力盡地睡著了。海上死神和西班牙黑衣俠盜卻久久不能成眠。既然那兒沒有人強行讓他們跪下大聲地做禱告,他們就躺在地上,只在心裡默默祈禱。其實他們內心根本不想禱什麼告,可他們又怕不這樣會惹上帝發怒,降下晴空霹靂。很快他們也迷迷糊糊起來,——可偏偏又有什麼東西在“搗鬼”,不讓他們睡去。那是良心那個傢伙。他們害怕起來,隱隱約約覺得從家裡逃出來是個錯誤。一想到偷肉的事情,他們更加難受。他們試圖安撫自己的良心,說以往他們也多次偷過糖果和蘋果,可是良心並不買這個帳。最後,他們似乎覺得有一個事實是不容迴避的,那就是偷糖果之類不過是“順陽手牽羊”,而偷鹹肉和火腿等貴重東西就正兒巴經是偷竊了——《聖經》曾就此明文禁止過。所以他們暗下決心,只要還在當海盜,就不能讓偷竊的罪行玷污他們海盜的英名。後來良心同意跟他們和解了,這兩個令人費解而又矛盾重重的海盜才心安理得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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