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闖降明高傑與李自成是同鄉,因明末橫徵暴斂而同時起事。崇禎七年(1634年)閏八月,總督陳奇瑜派遣參將賀人龍援救隴州,被賊兵包圍,處境非常困難。李自成讓高傑寫信過去約賀人龍造反,沒有得到高傑的回話。使者回來,先見過高傑,然後才去見自成。等圍城兩個月攻不下來時,李自成心中懷疑高傑,就派遣另外的部將前去換下了他,讓高傑回來把守軍營。李自成的妻子邢氏勇武聰明,負責管理軍用物資,每天分發軍糧、兵器供應作戰。高傑到邢氏的營帳中交符驗合,邢氏看高傑相貌英俊,就同他私通了,他們擔心被自成發覺,就策劃著名向明軍投降。崇禎八年(1635年)八月,高傑就帶著邢氏過來歸附。洪承疇把他交給賀人龍,賀人龍讓他部下的游擊將領孫守法帶著高傑去攻打農民軍,以收到鎮壓農民軍效果作為憑證。從這以後高傑就經常在賀人龍的部下供職。鎮壓起義崇禎十三年(1640年),張獻忠在瑪瑙山戰敗,逃竄到興、歸邊界來,高傑隨從賀人龍和他的副將李國奇在鹽井大敗張獻忠的部隊。崇禎十五年(1642年),賀人龍因罪被殺,朝廷任命高傑做了實際上的游擊將領。同年十月,陝西總督孫傳庭到達南陽,李自成同羅汝才向西去抵擋他。孫傳庭讓高傑和一個姓魯的做先鋒,在冢頭與農民軍相遇,展開大戰,打敗農民軍,追趕他們六十里。羅汝才看到李自成戰敗前來援救,繞到明軍後面出擊。後軍將領左勷看到農民軍從後邊來了,嚇得搶先逃跑了,其他各軍也都跟著逃,明軍於是被打得大敗,只有高傑的部隊損失很小。崇禎十六年(1643年),高傑被提拔為副總兵,同總兵白廣恩一起充當前鋒,他們兩人都是投降過來的將領。白廣恩性情兇猛不馴,一向不聽從管教,而高傑比他還要凶暴。朝廷認為高傑是李自成切齒痛恨的對象,所以讓他在孫傳庭的指導下鎮壓農民軍。九月,高傑跟從孫傳庭攻占寶豐,收復了郟縣。當時明軍乘勝深入,缺少糧食。降軍李際遇暗通農民軍,所以李自成率領精銳騎兵打了過來。孫傳庭向各位將領訊問對策,高傑請求出戰,白廣恩認為不行。孫傳庭認為白廣恩膽怯,白廣恩不高興,率領部下逃離駐地。明軍出兵迎戰時,陷落在農民軍的埋伏中,高傑登上嶺看著說:“支撐不住了。”他也率領部下撤退了。明軍於是狂奔逃命,死了數萬人。白廣恩去汝州,坐視他們戰敗不加援救,高傑就只好隨同傳庭撤退到黃河北面。後來他們從山西渡過黃河,轉入潼關。白廣恩已經先到了這裡。同年十一月,李自成攻打潼關,白廣恩竭力廝殺,而高傑恨白廣恩在自己寶豐一戰失敗時沒有去救自己,所以也擁兵不肯援救他。白廣恩戰敗,潼關被農民軍打下,孫傳庭陣亡。李自成打下西安,就在那裡住下了。高傑北上到達延安,農民軍將領李過在後邊追擊他。高傑向東到宜川,河水正好結冰,就過去了,然後進入蒲津城駐兵防守。賊兵到來,冰融化不能過河,高傑才算逃脫了厄運。廣恩戰敗後,逃往固原,被賊將追上,就獻城投降了。江北四鎮崇禎十七年(1644年),高傑稱為為總兵官。崇禎帝朱由檢命令總督李化熙率領高傑的部隊迅速援救山西,而蒲州、平陽已失陷很久了,高傑退回到澤州,沿途大肆擄掠,農民軍於是逼近太原。同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禎帝朱由檢上吊自盡,山海關總兵吳三桂引清兵入關。高傑南逃,擁立福王朱由菘登基。朱由菘繼位後,開設四藩:興平伯高傑鎮守徐州、泗州,東平伯劉澤清防守淮安、揚州,廣昌伯劉良佐鎮守鳳陽、壽州,而黃得功晉為侯爵,鎮守滁州、和州。他們的家屬都在內地安置。跋扈自雄崇禎十七年(1644年),高傑領揚州,駐軍城外,高傑堅決要進入城內,揚州百姓害怕高傑不讓他們進來。高傑攻城攻急了就天天搶劫鄉村中的婦女,當地百姓更加厭惡他。知府馬鳴錄、推官湯來賀頑強地防守了一個多月。高傑知道打不下來,多少有點心灰意冷了。閣部史可法打算把瓜洲給高傑,他才停止攻城。九月,朝廷命令高傑移駐徐州,讓左中允衛胤文兼兵科給事中監督他的軍隊西征討賊。徐州的土匪程繼孔被抓住後送往京師,乘李自成作亂時逃了回來。十二月,高傑捉住他,把他斬了。朝廷於是封高傑為太子太傅,蔭封一個兒子入官為世襲錦衣僉事。同室操戈起初,督輔史可法擔心高傑蠻橫無理,難以制服,所以讓黃得功駐軍儀真,暗中牽制高傑的勢力。恰好登萊總兵黃蜚即將前去上任。黃蜚與黃得功同姓,以兄弟相稱,所以他給黃得功寫信請為他派些兵防備意外。黃得功率領三百名騎兵從揚州出發到高郵迎接他,高傑的副將胡茂楨飛馬向高傑做了匯報。高傑一向忌恨得功,又懷疑他要算計自己。於是在途中埋伏了精兵阻擊他們。黃得功走到土橋正準備埋鍋造飯,高傑的伏兵出其不意地打來,黃得功上馬拿著鐵鞭準備戰鬥,飛來的箭像下雨一樣密集,黃得功的馬跌倒在地,他騎上別人的馬跑開了。有一名勇猛的騎兵揮舞著大槊向得功衝來,黃得功大呼一聲回頭來戰,抓住他的大槊往懷裡一拉,就把他連人帶馬一起拉倒在地。又殺了幾十個人,然後翻身跳進廢牆裡邊,他吼叫的聲音如雷鳴電閃,追趕他的人不敢上前來了,於是他騎馬飛奔,回到大部隊中。這邊正在戰鬥時,高傑又派了兵暗中去攻打儀真,黃得功的士兵損傷得比較嚴重。而與他一同前往高郵的三百騎兵都戰死了。於是黃得功向朝廷做了抗訴,並表示願意同高傑決一死戰。可法派監軍萬元吉前往替他們和解,得功不同意。恰好此時得功母親去世,史可法來弔喪,對他說:“土橋那一仗,不管聰明人還是愚蠢人都知道是高傑不對。現在將軍因為國家的緣故壓住心中的火氣,讓高傑背著罪名,這正是將軍在天下獲取大名的時候啊!”黃得功臉色漸漸地溫和了一些,終究還是因為自己人被殺死得太多而感到惱恨。史可法命令高傑賠償他的戰馬,又拿出一千兩銀子作為得功母親辦喪事的費用。黃得功沒有辦法,只好聽從了史可法的調解。睢州之變弘光元年(1645)正月,高傑抵達歸德,謀劃收復中原。總兵許定國當時正駐兵睢州,有人說他偷偷地把兒子送過河去了。高傑召許定國前來會合,許定國又不理睬。高傑就邀請巡撫越其傑、巡按陳潛夫一同前往睢州,許定國這才到郊外來迎接。越其傑勸高傑不要進城,高傑心中輕視許定國,不聽越其傑之言,就進了城。正月十一日,許定國設酒席招待高傑。高傑喝到酒酣時,就給許定國限制了出兵的時間,並且含蓄地提到送兒子的事情。許定國心中更加起疑,更沒有離開睢州的意思。高傑堅決督促他出兵,許定國惱了,夜間埋下伏兵點炮大喊。越其傑等人急忙逃跑,高傑喝醉了,臥倒在軍帳中沒有起來,一群士兵帶他到定國那裡,把他殺掉了。在這之前,高傑認為許定國就要離開睢州了,所以把自己的部隊全部派去戍守開封,身邊所留下的親兵只有幾十個人罷了。許定國假裝對他很恭順,選了很多妓女侍候高傑,又用兩個妓女陪他的士兵睡覺。他的親兵全喝醉了,等聽到炮聲時想起床,又被兩個妓女扯住脫不開身,結果全部死了。第二天,高傑的部隊到來,打下睢州城,把城中的老弱病殘殺得一個也沒有留下來。許定國率部過河投降清朝。高傑為人荒淫狠毒,揚州百姓聽說他死掉的訊息,都相互慶賀。但高傑這次出兵,進取中原的決心很堅定,所以當時有人對他的死感到惋惜。朱由菘剛登基時,朝廷允許各個兵鎮參加討論國家大事,所以高傑屢次上書搭救投降過賊寇的大臣,後來請求朝廷把武火秦從監獄中放出,福王不同意。他又上書推薦吳生生、鄭三俊、金光辰、姜土采、熊開元、金聲、沈正宗等人。大概說來當時武將的風尚差不多都是如此了。高傑死後,南明朝廷追贈他為太子太保,讓他的兒子許元爵繼任興平伯。
西亭凌雪:忠貞激發,傑驁降心;爰指北旗,電掃河洛。而變生杯酒,自相屠滅,卒致倒戈;天不祚延,可概見矣。倪在田:高傑末路,實異生平;渡河二疏,便未足方諸葛,可太息也!鄭廉:袁園之禍,傑實自取。戴名世:四鎮惟黃得功忠勇奉朝命,而余皆驕悍,不可法度使。張廷玉:左良玉以驍勇之材,頻殲劇寇,遂擁強兵,驕亢自恣,緩則養寇以貽憂,急則棄甲以致潰。當時以不用命罪諸將者屢矣,而良玉偃蹇僨事,未正刑章,姑息釀患,是以卒至稱兵犯闕而不顧也。高傑、祖寬皆剛悍難馴,恃功不戢,而傑尤為凶驁。然傑被戕於銳意進取之時,寬受誅於力戰赴援之後,死非其罪,不能無遺憾焉。溫睿臨:①興平擾攘起家,性淫毒;揚之人聞其死,酹酒相賀。然其末也,能感史閣部之化,改行效忠,銳意進取;故時復有惜之者矣。②嗚呼!當日送子渡河,已南北偏聞;而興平顧一以坦率遇之邪!定國子名爾安,封一等子。興平之能一志盡誠,卒收此令名者,亦閣部有以化之耳。吾更奇邢氏者之出身若彼,而獨知以大義勸。甚矣!人之不可概論也,有是夫?徐鼒:夫得功與傑之優劣,愚夫婦皆知之,豈可法反茫然莫辨哉!得功誠萬人敵,而兵微將寡,難抗大敵。高傑擁十三總兵之眾,所部皆西北人。傑暴抗不能為人下,抑之則亂不可止;馭之以爵賞、感之以忠悃,優而柔之,使遷善悔過而為我用,此則化強暴為忠義之微權也。然則同席聯賈、寇之歡,舞盾釋甘、凌之忿,以得功之豪傑,可法胡不能釋二憾哉?夫賈寇、甘凌於仇怨外,非別有可貪之利而攘臂相爭也,故可釋憾杯酒間;得功與傑皆有利揚州之心,高固眈眈虎視、黃亦未忘於懷,此其勢如唐藩鎮之不相下,非可以酒食談笑解矣!向使寧南無晉陽之師、睢州無伏甲之享,諸鎮協和,人人如渡河之高傑,成敗未可知也。顧誠:四鎮中高傑、黃得功兵力較強。高傑、劉澤清是望風而逃的敗將,本應受到朝廷的懲罰;黃得功、劉良佐在甲申年間也無“功”可錄,只是由於他們以兵力作後盾使朱由崧得以如願以償登上皇帝的寶座,都成了定策功臣。······正因為四鎮的形成本不是在為明室收復“失地”中作出過什麼貢獻,而是在策立上對朱由崧個人有功。就弘光、馬士英而言,需要憑藉他們的兵力懾服江南士紳;四鎮也自恃有功,“天子乃我輩所立”,從此驕悍跋扈,一味麕集於南直隸江北地區爭奪“善地”以自肥,進而挾制朝廷。
高傑的妻子邢夫人機智有謀,高傑經常對人說:“邢有將略,吾得以自助,非貪其色也。”意思是說他老婆有大將之風,才智還在容貌之上。邢夫人見史可法至誠,厚為調護,勸高傑歸心。高傑這個人雖然桀驁不馴,對邢夫人卻是言聽計從,於是開始禮敬史可法。
許定國在睢州誘殺高傑事件,對整個南明格局影響很大,史可法精心組織的將明朝軍事勢力推進河南、守住黃河防線的計畫就此落空。而清軍當時只有不到一萬人的軍隊,由於許定國部隊的叛變加入,使清軍勢力增加四倍。睢州之變發生後,南明政權再也沒有能力組織與清軍、大順軍角逐中原的戰爭。清政府在河南從此再也沒有強勁的對手。
妻:邢夫人子:許元爵外甥:李本深
《明史·列傳第一百六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