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英文譯本序《野草》題辭《秋夜》《影的告別》《求乞者》《我的失戀》《復仇》《復仇(其二)》《希望》《雪》《風箏》《好的故事》《過客》《死火》《狗的駁詰》《失掉的好的地獄》《墓碣文》《頹敗線的顫動》《立論》《死後》《這樣的戰士》《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臘葉》《淡淡的血痕中》《一覺》
本書于于年1927年4月由作者親自編定,同年7月由上海北新書局初版印行列為作者所編的《烏合叢書》之一。此後印行的版本,除個別字和標點有所不同外,各篇文字大都和初版相同。《題辭》在本書最初的幾次印刷都曾印入;後來被國民黨政府書報檢查機關抽去〔魯迅在1935年11月23日致邱遇信和1936年2月19日致夏傳經信中,均提及此事〕,至1941年上海魯迅全集出版社出版《魯迅三十年集》時才重新收入。《野草》的封面畫系孫福熙所作,初版封面題字署“魯迅先生”,後按魯迅意思改為“魯迅著”,魯迅在1927年12月9日夜致章廷謙信中曾提及此事。魯迅寫作《野草》時,適值“五四”退潮,正如作者在《〈自選集〉自序》〔《南腔北調集》〕中所說:“後來《新青年》的團體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隱,有的前進,我又經驗了一回同一戰陣中的夥伴還是會這么變化”,在這種情況下,“有了小感觸,就寫些短文,誇大點說,就是散文詩,以後印成一本,謂之《野草》。”編成本書的時候,如《題辭》篇末所記,正在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清黨的稍後。關於本書各篇作品,作者在1931年曾為本書的英譯本寫過一篇短序,作了一些說明,收在《二心集》中。在1934年10月9日致蕭軍信中,魯迅談到《野草》時說:“我的那本《野草》,技術不算壞,但心情太頹唐了,因為那是我碰了許多釘子之後寫出來的”。在《華蓋集續編·海上通信》中說:“至於《野草》,此後做不做很難說,大約是不見得再做了,省得人來謬托知己,舐皮論骨,什麼是‘入於心’的。”
彷徨苦悶的產物,堅韌戰鬥的見證《野草》是五四退潮後魯迅思想彷徨、苦悶的產物,反映了魯迅彷徨、思索、堅韌戰鬥的心路歷程。(1)無歸宿感:深刻的焦慮與不安,處於一種“無物之陣”。是一種找不到立足點的無歸宿感。它不是來自於某一方面的原因,是對自己根本性的憂鬱,站在世界“邊沿”、“無地”的孤獨感和身處“無物”之陣的悲劇感和絕對的無依靠感,一種被拋入世界的悲劇性體念。作者進行的是自我靈魂的嚴酷拷問,“過客”意識。過客意識,折射出魯迅的虛無感和孤獨感:自己成為了一個倔犟的過客,一個從虛無走入虛無的過客,揭示的是人的意義在於行動的過程,而非目的本身的哲學命題。《影的告別》“黑暗又會吞併我,然而光明又會使我消失”我只能“彷徨於無地”。《頹敗線的顫動》的主題略近於《復仇(其二)》。前者寫一個因為要養活孩子而失身於人的婦女,垂老時卻受到孩子和親人的鄙視。後者借用耶穌的故事,勾畫了一個為人群謀福利而又為人群所唾棄的改革者的形象——虛無和孤獨、悲劇感。(2)必死的主題:對死亡的闡釋和態度構成了《野草》哲學的重要內容和基本邏輯。死亡在《野草》中不是把人的生命引向頂峰。相反,死亡是進入並存在於現實的生命活動中,作者通過認識死亡來強化人對生命過程的自覺意識。(這種意識中國人是缺乏的,沒有生命自覺意識的人他會成為歷史盲目的追隨者而不可能成為歷史的推動和改造者)人是在對死亡的認識中來思考生命的意義和進行生命的選擇。體現的是作者對現實生命的執著和對生命價值的認識,作者是從生命的終點(死亡)來反觀生命的價值。在《野草》中,作者超然面對了死亡的恐懼,死亡並不等於空虛,它是生命流程中的必然。《野草》是用文學的形式,從哲學的角度把死亡轉化成對生命意義,生命價值的思考。(3)荒誕的主題:無物之陣,虛無的戰鬥,無歸宿感,對生命和虛無的體驗。荒誕背後是對歷史和現實的發現。《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立論》等篇,則是對奴才哲學和市儈習氣和諷喻。《立論》:一切圍繞權利的立論都是權利化的表現,都是謊言和無意義的閒話,都是對現實的逃避,同時也深深地痛批了當時所謂的“騎牆派”文人的奸詐嘴臉。《求乞者》:對虛無和虛偽的認識,以及對當時國民的奴性的鞭撻。《狗的駁詰》:對人勢利和虛偽的諷刺。(4)絕望的抗戰:是魯迅反抗絕望的哲學(汪輝語),是在無可挽回的結局後對現實的選擇。“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希望》。絕望而非失望,是絕望地進行沒有希望的抗爭。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是魯迅現實戰鬥精神的體現。《野草》的內容比較複雜,貫串在不少篇什里的主要是理想與現實的衝突,也體現了存在於作者自己思想里的同樣的衝突。他感到黑暗勢力的濃重,著力描繪了它;同時又覺得戰鬥之不能鬆懈,堅持頑強不屈的精神。《這樣的戰士》和《過客》在這點上表現得特別鮮明。“過客”經過長途跋涉,疲憊而又勞頓,然而生命的聲音在叫喚他,他還是不停步地前進著。無論是世故的懇摯的勸告,還是天真的熱情的安慰,都無法使他改變主意。他不清楚前面是什麼所在,料不定能否走完,卻還是謝卻一切好意”,拒絕一切布施”,依舊昂著頭,奮然向前走去,這既象徵了作者自己當時內心的憂苦憤恨,也象徵了當時的變革社會、拯救中國的力量的不屈不撓的一直奮鬥不息的精神。“這樣的戰士”處身在“無物之陣”里,遇見的是對他“一式點頭”,同聲立誓,他們頭上有“各種旗幟”,繡著“慈善家,學者,文士,長者,青年,雅人,君子”等等“好名稱”,他們頭下有“各樣外套”,繡著“學問,道德,國粹,民意,邏輯,公義,東方文明”等等“好花樣”,面對這些變形的假象——“殺人不見血的武器”,“他舉起了投槍”;當一切都頹然倒地,他發現“其中無物”,最後甚至連這“無物之物”也已經脫走,但是,他舉起了投槍”;他不管自己是“戰士”還是“罪人”,是勝利還是失敗,在“不聞戰叫”的境地里,依舊和原先一樣,“他舉起了投槍”。這裡雖然流露出孤軍作戰的寂寞之感,卻充滿著一個戰士的自我策勵的精神:毫不懈怠,永不退轉。《過客》用對話體,《這樣的戰士》里出現反覆重疊的語句,以表示戰士的堅韌和執著。《這樣的戰士》:絕望的抗戰。對所有物的反叛和決絕。在無物之陣的戰鬥。詩與思的存在方式思是一種父性存在的本能,它把生命的豐富性加以貯存,肢解和研究;思是生命豐富性的死亡檔案圖,理性碾碎了生命鮮活的軀體。詩是魯迅存在的母體,它以母性存在的慈愛和寬容接納每一位寬容的旅客,迷津於途中的人常常回到詩的懷抱。《野草》表現了詩歌與哲理性的內在思想。《野草》總的藝術特徵是內斂的抒情的傾向,它所表露的是靈魂的“真”與“深”,是對於人自身存在的困境的自覺體驗與突圍,表現了人的生存矛盾與心理困惑:生與死,愛與恨、希望與絕望、存在與虛無的纏繞與掙扎。《野草》也呈現出主題的豐富性和不確定性,是魯迅情緒、情感、性格甚至整個內心世界各個側面的反映,它是魯迅從啟蒙的文化批判者向啟蒙後的戰鬥者轉折過渡階段的心靈史。
野草作者: 魯迅出版社: 人民文學出版社版年: 1973年3月頁數: 62頁定價: 0.20元裝幀: 平裝叢書: 魯迅作品集相關版本(3張)野草作者: 魯迅/Lu Hsun譯者: 楊憲益/Xianyi Yang / 戴乃迭/Gladys Yang出版社: Foreign Languages Press出版年: 1985頁數: 68野草作者魯迅 著、裘沙 王偉君 繪圖 /出版社: 灕江出版社 /出版年 1998-9定價: 20.00元頁數:123裝幀:平裝野草作者: 魯迅出版社: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年: 2006-12頁數: 69定價: 7.00元裝幀: 平裝叢書: 魯迅作品單行本系列
魯迅(1881-1936),清光緒七年八月初三日(1881年9月25日)生於浙江省紹興府會稽縣魯迅(今紹興市)東昌坊口。原名周樟壽,字豫山,後改字豫才,後改名為樹人。至三十八歲,始用“魯迅”為筆名。浙江紹興人(祖籍河南省正陽縣),是中國現代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魯迅的精神被稱為中華民族魂,並且是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之一,母親魯瑞、父親周伯宜。在這一生中他寫了小說,散文,雜文100多篇。著有雜文集《墳》、《且介亭文集》,小說集《吶喊》、《彷徨》、《故事新編》,散文詩《野草》,回憶性散文《朝花夕拾》等等。魯迅出身於沒落的士大夫家庭。1898年到南京求學,先入江南水師學堂,次年考入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務鐵路學堂。其間接觸了西方資產階級的“科學”與“民主”。1902年赴日本留學,入東京弘文學院。1904年到仙台醫學專科學校學醫,後因為在那裡發生的兩件事對他影響很大,從此棄醫習文。1918年初參加《新青年》編輯工作,並在《新青年》上發表第一部白話小說《狂人日記》(收錄於小說集《吶喊》)。
當我沉默著的時候,我覺得充實;我將開口,同時 感到空虛。過去的生命已經死亡。我對於這死亡有大歡喜,因為我藉此知道它曾經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經朽腐。我對於這朽腐有大歡喜,因為我藉此知道它還非空虛。生命的泥委棄在地面上,不生喬木,只生野草,這是我的罪過。野草,根本不深,花葉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陳死人的血和肉,各個奪取它的生存。當生存時,還是將遭踐踏,將遭刪刈,直至於死亡而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將大笑,我將歌唱。我自愛我的野草,但我憎惡這以野草作裝飾的地面。地火在地下運行,奔突;熔岩一旦噴出,將燒盡一切野草,以及喬木,於是並且無可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將大笑,我將歌唱。天地有如此靜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靜穆,我或者也將不能。我以這一叢野草,在明與暗,生與死,過去與未來之際,獻於友與仇,人與獸,愛者與不愛者之前作證。為我自己,為友與仇,人與獸,愛者與不愛者,我希望這野草的朽腐,火速到來。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這實在比死亡與朽腐更其不幸。去吧,野草,連著我的題辭!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六日魯迅記於廣州之白雲樓上賞析這首題辭著實體現了當時魯迅的內心之複雜。題詞中的“陳死人”便象徵了當時已腐朽不堪的封建制度及其殘餘,魯迅將自己的這本文集名之為“野草”,顯而易見,是為了反封建鬥爭而作。作者希望“底下的焰火”將這野草一同毀滅,實際上是希望將當時中國人心中的封建殘餘思想徹底消滅,使中國獲得新生。因為這野草是依附在陳死人的腐朽之上而得以生存的,作者希望這野草朽腐便是希望封建制度早日消滅,中國早日新生。全文都體現了作者的一種深刻的辯證哲學,讀後使人在生與死、明與暗、過去與未來之際深思,進而得到人生的感悟,真是一篇奇文!馮Y·S·先生由他的友人給我看《野草》的英文譯本,並且要我說幾句話。可惜我不懂英文,只能自己說幾句。但我希望,譯者將不嫌我只做了他所希望的一半的。這二十多篇小品,如每篇末尾所注,是一九二四至二六年在北京所作,陸續發表於期刊《語絲》上的。大抵僅僅是隨時的小感想。因為那時難於直說,所以有時措辭就很含糊了。現在舉幾個例罷。因為諷刺失戀詩,作《我的失戀》,因為憎惡社會上旁觀者之多,作《復仇》第一篇,又因為驚異於青年之消沉,作《希望》。《這樣的戰士》,是有感於文人學士們幫助軍閥而作。《臘葉》,是為愛我者的想要保存我而作的。段祺瑞政府槍擊徒手民眾後,作《淡淡的血痕中》,其時我已避居別處;奉天派和直隸派軍閥戰爭的時候,作《一覺》,此後我就不能住在北京了。所以,這也可以說,大半是廢馳的地獄邊沿的慘白色小花,當然不會美麗。但這地獄也必須失掉。這是由幾個有雄辯和辣手,而當時還未得志的英雄們的臉色和語氣所告訴我的。我於是作《失掉的好地獄》。後來,我不再作這樣的東西了。日在變化的時代,已不許這樣的文章,甚而至於這樣的感想存在。我想,這也許倒是好的罷。為譯本而作的序言,也應該在這裡結束了。〔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五日。〔選自《二心集》〕